肩上的外袍,抬眸望着他,琉璃似的瞳仁闪着亮盈盈的光。 卫琢眼角与唇角的弧度愈发柔和。 他正要开口,殿外忽地响起一阵脚步声,直朝偏殿奔来。 卫怜以为是坤道,下意识要迎,卫琢却一把拽住她,闪身避入神像后的垂帘内。 仓促间,卫怜只得屈膝跪坐着,前额紧紧抵住他胸膛。二人衣衫交叠垂落,她膝弯更是压住了他半幅袍角,一动也不能动。 紧接着,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来人步伐急促却又特意放轻,透着一股子鬼祟。 卫怜不禁屏住呼吸,不断猜测着来人身份。 门闩“咔哒”一声落下,声音在静夜里格外刺耳。男人带着酒气的调笑响起:“玉娘教我想得好苦……” “殿下惯会拿甜话哄人……”女子娇嗔:“今夜怎不早些?” 卫怜听出这声音,浑身一震,错愕不已地望向卫琢。 他眸子微微眯起,面色发冷。 “几时哄过你?还不是父皇……”男子粗喘着,后面的话低了下去。 “可殿下那四弟愈发出息了,妾真为殿下忧心……” 卫璟不屑冷笑:“卑贱之人,能得母妃收养已是天大的福分。待我名正言顺登基……” 卫怜偎在卫琢怀中,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僵。 帘外二人又低语几句,卫璟忽地一笑:“寒食禁火……玉娘可想尝尝热食?我给你带了……” 卫怜指甲掐着掌心,脑子里嗡嗡回想着卫璟那写话,还顾不上细想,双耳忽然被卫琢捂住了。 她茫然抬起脸,鼻尖不小心蹭过他的唇。 卫琢面色平静,瞧不出喜怒。然而那双紧紧拢在她耳边的手,却烫得她耳垂快要烧起来。 帘外那些私语和喘息逐渐飘远,取而代之的,是一阵阵愈发清晰急促的心跳声。 似乎是她的,也似乎……是皇兄的。 第3章 半为怜春半恼春3 流泻的月色被重帘掩去大半,神像的面容也愈发难辨,只在石砖上投落一道模糊暗影。 “殿下……!” 还不等卫怜想明白三皇兄的话是何意,女子便惊呼了一声。 她脸色骤然烧红,耳根也烫得厉害。 纵是未经人事,此刻也明白过来了! 且这女声……分明是去岁刚为父皇诞下十三皇弟的赵美人! 一阵衣带撕扯声后,是愈演愈烈的皮肉拍打,无孔不入往她耳里钻。 情至浓时,素来庄严的神殿竟也变得黏|腻潮|热。女子口齿不清,迷|乱唤着“郎君……哥哥……” …… 卫怜臊得如芒刺背,连胃里都翻腾起来,死死咬住下唇,僵着身子一动不动。 帘外男女并不着急,中途调笑两句,污言秽语不堪入耳,听得卫琢眉头紧皱。 察觉到她的羞愤,他伸出手掌,轻柔包裹着妹妹紧攥的拳,身子却悄然无声地退了些许,拉开与她相贴的距离。 卫怜后颈上覆着一层细汗,肌肤也透出羞愤的红,浑身微微发着颤。 空气中好似有潮|热升腾而起。 时间犹如黏住般难熬,不知究竟过了多久,帘外才云收雨散。 二人难舍难分说了好些私密话,这才整衣离去。 卫琢倚着殿壁,悄然理着衣袍上的褶皱,一旁的卫怜却无法控制地抖了抖。 她似乎忍到极限,忽然弓身干呕,恶心得吐出几口酸水,一双眼憋得通红:“三皇兄荒唐至此……有悖人伦……岂非、岂非禽兽不如?” 卫琢抚着她脊背的手一僵,垂眸望向石砖,默然不语。 月色透过窗棂,映得他一张面容明暗不定。卫怜看不清他,愈发不安:“皇兄?” 过了良久,他才开口:“小妹……此事万不可说于任何人听,明白么?” “陆公子也在内。”卫琢转过脸来凝视她,语气不紧不慢,带着几丝沙哑。 卫怜愣了愣,声若蚊吟地应了,耳尖悄悄泛起红晕。 卫琢看在眼里,袖中指节猛然攥紧。 遇上这等事,侧殿自是不能再待。二人设法避开巡夜的宫人,各自回寝殿。 临别的时候,瞧见他额前落着几缕汗湿的发,卫怜抽出素帕,踮脚去擦拭。 卫琢会意地俯身,那丝帕柔柔拂过,犹如一根细软的翎羽,在他心上挠了一下。 “我先走了。”卫怜小心翼翼环顾四周。 他点了点头,直至那抹玉色裙裾都转过殿角了,还立在原处。 凉风卷起衣衫,他垂首望着袖上被攥出的褶皱,始终不曾抬手抚平。 —— 卫怜摸黑回寝殿,仍是惊动了犹春。 她睡眼惺忪起身,见卫怜默然不语,捧着茶盏一口接一口,便猜到定是了事。 洗漱过后,卫怜钻进被窝,脑子里紧绷的弦略微松下来,小声道:“皇兄夜里来看我了。” “那公主怎么回的这样早?”犹春疑惑得很:“四殿下往年不都陪着公主守孝么?听闻祭礼将近,陛下破例留他们在宫中协理政务,三殿下也留宫了。” 被子里静默良久,久到犹春以为她已睡去,才听卫怜闷声问:“犹春,你说,等三皇兄封了太子,皇兄会被人欺辱吗?” “四殿下堂堂皇子,自有安身立 命的本事,公主怎忧心起这些了?” 她只觉这话蹊跷,可卫怜不知想到什么,面色发白:“你知道三皇兄养的那只白獒吗?” 犹春一怔:“奴婢入宫不过五载,不曾听说过。” 窗外的夜风轻轻敲打窗扉,听来有些像叹息。 卫怜低声道:“皇兄被送去昭仪娘娘那儿寄养,不久就被三皇兄养的獒犬咬伤了手。” 卫琢臂上至今还横着两道疤痕,好在未伤筋骨,也算幸运了。 犹春听得呆住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 “若冯母妃尚在……”卫怜呓语般呢喃。 犹春回过神,眉头紧锁:“隔墙有耳,这些话万万说不得。” 冯氏乃卫琢生母,在宫阙里是个忌讳,死后草席一裹便算下葬了。 贺昭仪这些年圣眷正浓,再蠢的人也懂得避讳,就连卫琢自己也对生母只字不提。 锦被下的人蜷了蜷,闷闷应答:"我晓得的。" 见卫怜被子裹得紧,犹春伸手掖开道缝,免得她夜里喘不过气。 她知晓公主生来敏感,比常人更通透些。可犹春怎么也想不通,为何她总为别人思虑良多,真到了自个儿的事上,又不肯往细里琢磨…… 她心事重重,卫怜却真是倦了,呼吸逐渐变得均匀。 只是那双细眉不曾舒展,小小的人儿,梦中也笼着愁绪。 —— 连绵的春雨总算停歇,碧空澄澈如洗。 冲虚观后,几树梨花初绽,满园淡香浮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