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却仍不解气,复又抬腿向珠儿的小腹踢过去。 姜姝见状,忙拿起身侧的花瓶,因那男子实在高大,她唯恐一击不中,这才站到木凳上,用尽全力把花瓶掼到了男子头部。 地毯上的血越来越多,姜姝也越来越害怕,她虽惴惴不安,却并不后悔。如果再来一次,她仍然会选择保护珠儿。 她神色戚戚,眼中氤氲出盈盈的水光,瞧起来慌楚又可怜。 纤细的身子不停地颤抖,仿若一株被寒风凌虐的细柳,似乎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。 陆长稽眸光微动,把衣袖从姜姝手中抽出来,将外衣脱掉,覆到她身上,温声道:“有我在,你什么都不用怕。你且告诉我,适才发生了什么?” 宽大的衣衫覆到身上,散发着青竹的味道,那味道清幽柔和,很快便驱散姜姝心中的恐惧,让她镇定下来。 她站直身体,先让人把珠儿送到医馆医治,而后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陆长稽听。 陆长稽提辖刑部,审理过数不清的案子,只听了个开头,便已推断出歹徒背后之人的动机。 他低下头看向姜姝,低声道:“我先让侍卫护送你回府,你回去以后且好生休憩,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。三日后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,便是要帮她隐瞒适才发生的事情。 虽说姜姝没有失贞,可她的衣衫已被歹徒撕得破烂不堪,若让人知晓她曾在歹徒面前失仪,以后也休想再挺起腰杆做人。 姜姝原本十分忧心,听到陆长稽的话,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放到实处。她知道无论多么棘手的事情,他都能完美的解决。 陆长稽从来都是让人信任、让人安心的存在。 情况紧急,姜姝顾不上多言,躬身向陆长稽行了个礼,便随着陆长稽的随从下了楼。 姜然和朱凝雪悠然地坐在屋内,一边吃茶点一边说话,擎等着好消息,哪成想等来等去也没听到动静。 二人都是急性子,实在是坐不住,遂站起身,亲自到隔壁探查消息。 二人走到包间门口,还未站定,便察觉到一股凌厉的威压之势扑面而来,抬起头,屋内哪里还有姜姝的身影,唯有陆长稽如青松一般,定定地站在屋子 中间。 陆长稽身在高位,威严已浸淫到骨子里,若不刻意收敛身上威势,便连执掌一方的大员见了他都战战兢兢,更遑论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。 姜然被他的目光所慑,恭敬地躬身行礼:“陆、陆大人……” 陆长稽并没有理会她,把目光移到朱凝雪身上。 朱凝雪比姜然要镇定一些,心思却更歹毒,她道:“适才小女子和姜二娘子在隔壁喝茶,忽听到信阳侯府世子夫人的呼救声,期间还掺杂着男子的低吼。 我们担忧世子夫人,便匆匆赶了过来,大人可是也听到了世子夫人的呼救声,才过来搭救的?” 朱凝雪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,并不清楚姜姝是赶在陆长稽出现之前逃脱了,还是陆长稽有意维护姜姝,让她避了起来。 若是第一种情况,她这个回答便能让陆长稽知道姜姝被人玷污的事情,若是第二种情况也无妨,即便陆长稽为了陆家的颜面在外人面前为姜姝遮羞,可关起门来,又焉能让一个失了贞的女子继续在侯府存活? 朱凝雪越思忖越觉得自己机敏,可没想到陆长稽看她的目光十分凌冽,仿佛要把她一片一片凌迟一般。 屋内静悄悄的,朱凝雪的神经也绷成了一根弦,只见陆长稽薄唇轻启,泠泠的声音从他的口中洒了出来:“世子夫人聪颖,知晓有歹人欲构陷于她,连这屋子都未踏足,便央我将歹徒扣押到了刑部。” “小娘子怕是得了失心疯,这才听到了一些莫须有的声音,当归家瞧瞧大夫才是。” 陆长稽轻轻勾了一下唇角,双眸凝着姜然和朱凝雪,眸光忽得犀利起来:“那两个歹徒和世子夫人无冤无仇,自不会平白无故谋害于她,待我查出歹徒身后的指使之人,定会秉公办理,将那人绳之于法。” 陆长稽说话的声音十分温润,却让姜然和朱凝雪如芒在背、胆战心惊。直到陆长稽离开,她们的双腿都在打颤,连站都站不稳当。 朱凝雪看向姜然,低声斥责:“你不是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吗,现下怎么还把陆长稽给得罪了? 我是为了帮你,才让朱婆子偷了林氏的请帖,事情若是抖搂出来,我可什么都不会认。” 她竟想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撇干净,姜然可不会让朱凝雪如意,她轻嗤一声,讥讽道:“你哪里是为了帮我,分明是嫉妒姜姝嫁得好,想把她拉下水,才和文府那朱婆子勾扯到一起。 再者,我也没有白让你出力,你头上那支赤金华盛不还是我送的吗?你既收了我的好处,就休想独善其身!” 姜然言之凿凿,气得朱凝雪心肝儿疼,二人又掰扯了一番,这才各自归家。只心里都惴惴的,谁也没法子安心。 姜姝回到欣春苑,刚进花厅便见赵氏气冲冲坐在玫瑰椅上,赵氏一看到她便厉声训斥起来:“世子烧得人事不知,你不守在他跟前伺候,反跑到外面快活去了,真是好生潇洒。我们侯府莫不是娶了个祖宗回来。” 陆长易的身子刚有了起色,怎得又烧起来了? 姜姝顾不得应付赵氏,拔腿就进了内室。大热的天,屋内却支起了药锅子,姜姝险些被那滚烫的汤药味熏晕。 她忍着热意踱到拔步床边,只见温大夫正在给陆长易施针,陆长易纤薄的脊背上扎满了银针,那针又细又密,直瞧得人心颤。 姜姝低声问道:“温大夫,世子的身子分明有了好转,今日怎得忽然就烧起来了?” 温大夫将最后一根银针刺进陆长易的风门血,起身到洗手架旁将手洗干净,温声问道:“世子的脉象虚浮无力、如水漂木,很是虚弱,世子近日可否做过劳心劳力的事情?” 劳心劳力?姜姝忽得想起陆长稽最近一个月,每天都要往宴西堂走一趟,对于普通人来说,一日里行一两里地算不得什么,可对于打小就疾病缠身的陆长易来说怕是没那么轻松。 她如实回道:“世子最近每日都会往宴西堂走一遭,可是路程太远,身子吃不消?” 孙大夫捋着胡子点了点头:“对于普通人来说散步可强身健体,但世子的身体底子实在虚弱,受不得一点儿劳累。 上天庇佑,世子这次只是发热,并没有大碍。下次若再受累,后果不堪设想。夫人一定要多多劝诫世子,万不能让他出门子散步。” 姜姝连忙点头,亲自把温大夫送到门口。 傍晚时分陆长易才清醒过来,一睁开眼就闹着要锻炼身子,姜姝只得开口规劝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