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到的人。 那是一个身着蜀山宗袍的青年男子,他相貌端正,清正持重,正在打坐调息。 正是齐怅! 这还是陆鸢鸢三人走了一路碰到的第一个活人。 齐怅睁眼,望见他们,也露出惊讶的神情。看到段阑生背着的殷霄竹,更是一凛,立刻让他把人放下来。 只可惜,以齐怅之力,也探不出殷霄竹昏迷的原因。 陆鸢鸢讲述了他们相遇的经过。 “我知晓了。”齐怅收回手来,虽然情况不明,他还是安慰两人道:“你们无须太担心,大师姐有金丹中期的修为,只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,一定不会有问题的。等天亮后,我们可一同御剑,这就不用慢慢走……” 他说着说着,突然,树洞外传来一阵巨响。他们所在之处不断震颤,山石轰轰滚落,跟地震了一样。结界也出现了动荡。 这几天在浮屠谷待过的人,多多少少都应付过邪祟的袭击。可阵仗这么大的还是少见。三人脸色微变,立即出去查看,就看到浓雾中,有两个巨大的影子在撕打。 陆鸢鸢一看,就了然了。灵宝秘境本身就是一个大型养蛊场,动不动就有妖魔为了争夺权力和地盘而开战。他们这是碰上现场了,而且,正在对打的两个妖怪,实力都不容小觑。 段阑生蹙了下眉,观察片刻,说:“它们没注意到我们。” 齐怅当机立断:“说得对。我们没必要插手它们的争斗,先离开这里。” 陆鸢鸢赞同极了。那种吨位的东西在打架,稍不留神就得被碾成炮灰了。避战是最好的选择。 然而,战场的瞬息万变就在于难以预料。当他们带着昏迷的殷霄竹走出树洞时,突然看见附近的草木都折断了。一团庞然大物,轰然朝他们砸来—— 轰——砰! 栖身的树木碎成了渣渣。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,段阑生与齐怅同时布下结界抵挡。气浪太强,尘埃扬起,只有将剑插在地上,才不至于被吹飞。 不知多了多久,震荡终于消失了。等尘埃落定时,他们终于发现,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。 方才,那两道结界的法术,竟不 约而同地冲向了殷霄竹。 而在第一时间都没有被他们选择的那个人,已经随着坠落的树木,消失在了滚滚的冰冷河水中。 …… 陆鸢鸢有时候都很佩服自己的生命力。 她被那阵气浪击中的时候,宛如当胸被踹了一脚,掉进了水里。 可她没有淹死。 她在湍急的河水里浮沉,慌忙中抱住了一块浮木,不知被冲了多远,又被撞了许多下,始终没松过手。逐渐地,感觉噬人的的河水似乎变慢了,两岸也变窄了,估摸着自己力气很快要耗尽了,才孤掷一注地松开浮木,挣扎着游向岸边,攀着垂在水边的藤蔓,奋力爬到岸上。 身子已经精疲力竭,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头了。在岸边瘫了片刻,她白着脸,慢慢坐起来,发现自己来到了浮屠谷中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。目之所及,荒寒无人。 陆鸢鸢抱住胳膊,望着河水,沉默半晌,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 前段时间,她经历了两个副本。可能是走运吧,最后都是有惊无险、曲折但完美地通过了考验。她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,可还是有些沾沾自喜,觉得患难见真情嘛,自己的努力没白费,总算在段阑生心里有了一定分量,可以做控制这段关系的上位者了。 但事实上,经过这几天,傻子都可以看出来,刨除掉识海里的催眠作用后,现实里的段阑生对真正的她的关心,在他对大师姐的关心面前,根本就不算什么。 说得难听点,在段阑生心里,殷霄竹和她的差别是天和地。一个是当年收留他、出言留下他、从不曾鄙夷他的恩人与白月光。另一个是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可有可无的普通朋友。 平时感受不到差距,一旦遇到抉择的时刻,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取舍。 陆鸢鸢静了一会儿,复盘自己近日的一举一动,心中久违地涌上了一丝淡淡的难堪和尴尬。 倒是和情情爱爱的无关,她早就接受了自己在这本书的感情戏里是个炮灰的事实——凡是沾了女主的男人,必成炮灰。 而且,平心而论,齐怅第一反应是救殷霄竹,有错吗?当然没有。殷霄竹可是他的大师姐,二人同出一门,感情非她一个外门弟子可比。 段阑生第一反应是救殷霄竹,有错吗?也没有。 如果他们知道危急关头,两个人保护的都是殷霄竹,那么,会不会分一点眼神给她? 也许吧。 她的难堪,只源于她是个内心特别要强、不喜欢拖累和麻烦别人的人。这和她为了其它目的而装弱小是不一样的。 不管活了几世,一路上厚着脸皮当累赘,都是会难堪的。 自以为已经稍微在段阑生身边有一点分量了,又马上遭到打脸,就更难堪了。 不过,这一盆冷水也算是泼得及时,让她审视了自己目前有几斤几两,能适当地调整心态和接下来的计划。 陆鸢鸢往手心吁出一口热气,闭了闭眸。 在河里的时候,她的鞋子已经被冲走了,只剩下袜子。因为出血,罗袜都黏在了脚上,湿了水都还没松开。 陆鸢鸢皱起脸,慢慢地以手指压住黏死的血痂附近,一寸寸地撕下脏兮兮的袜子,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脚底,忍不住疼得掉了眼泪。 这时,她听见后方的树丛里,传来了沙沙的响声。 第37章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接近,压倒了灌木丛,折断枝叶,最后停在了离她几尺远的地方。 流落在这种荒郊野岭里,身无寸铁,孤立无援,有怪声靠近,可不是好兆头。 陆鸢鸢唇瓣一抖,缓缓转动脖子,身体紧绷成一张弓,已经做好了跳河求生的准备。 然而,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想象中的腥臭兽口,或是对猎物虎视眈眈的妖魔,而是一抹熟悉的身影。 顺着那双靴子抬目,她睁大眼眸:“道君?” 来者正是齐怅。 看到她全须全尾的,齐怅往日不苟言笑的坚毅面庞,也明显出现一丝松动:“找到你了。” 谷底的光照本就很差,此时正值黑夜。这片河滩地势低矮,被茂密的灌木丛遮了个彻底,靠上的位置,还长了一棵歪脖子大树,昏暗无光。陆鸢鸢又缩在阴影中,娇小的一团,要是粗心大意些,都发现不了她在这里。 齐怅的身姿轻盈而迅速,从陡峭的山坡上跳下来,走向她:“你还好吗?” 随距离拉近,对方的模样在他眼中越发清晰。 陆鸢鸢披头散发,发丝湿淋淋地贴着脖子。面白唇青,眼眶里含着泪珠,形容狼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