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厌的是他身上的肌肉软韧有弹性,小珠靠在上面,想象自己正像有钱人一样躺在某种动物的皮肉做成的高档沙发上。 阳光很暖和,不分贵贱地洒向每一处,小珠闭着眼睛休息,想到船上的工作,今天肯定去不了,只能旷工了。 察觉到湿漉漉的头发渐渐晒干了,眼皮开始发烫,额头被晒得开始不舒服,有点太热了。 她爬起来想换个地方休息,手心撑在男人胸口发力,视线上移,对上男人抖动的羽睫。 下一瞬,那双漆黑的眼睁开了。 小珠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,全身涌过一道寒潮。 她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,男人拧腰翻身,一只手按住她的脑袋,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双手手腕卡在腰际,把她扑倒在地,脸贴着地面,疼痛迅速从手腕蔓延到肩膀。 男人睁开眼睛半晌,眼前还是一片晕眩,光点四处乱飘,因为醒来前接受了太多的阳光直射。 他头痛欲裂,察觉身边有人,凭本能出手制服,用力甩了甩脑袋,才将此人看清。 是一个女人。 样貌清秀,身上萦绕着柑橘果香,细弱的脊背贴着他的臂弯,在他手掌下颤抖,看起来没有丝毫抵抗能力。 而且很快,他发现自己一/丝/不/挂,那张薄薄的被单在动作间已经飘落下去。 男人怔愣,手上的力道不由微松。 小珠很久没挨过打,更何况这男人简直像有一双铁爪,挨在皮肤上就作痛。 她被迫匍匐着,被挤出生理性的眼泪,头脑有一瞬间空白。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? 把这个人带回来,太过冒险。 她现在很有可能拿不到钱,还会被杀掉。 俯在小珠上方的人低头眯眼审视这个女人。 她徒劳地挣动双腕,但完全使不上力,抿紧唇一声不吭,眼角沁出泪珠。 男人压低声音问:“你是谁。” 小珠偏着头看他一眼,咬紧唇继续沉默,小小的牙齿在唇瓣上印出深深的痕迹,泪水滑到鼻梁。 他盯着她,似 乎发了会儿呆,茫然地皱起眉: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。” 他浑身赤.裸,醒来前和这女人拥抱在一起,她还睡在自己怀里。 挖空脑袋想了又想,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关系亲密的女人,他的大脑里有一层白茫茫的雾,阻止他回忆起更多。 他连想起自己的名字都困难,过了许久才在虚空中抓到一点思绪,从犹豫到确定。霍临……对,他叫霍临。 再想要思考更多,霍临就完全没了头绪,只有大脑深处隐隐作痛。 这痛感又呼应着头皮上的痛,似乎他在醒来之前被硬物捶打过。 - 这是什么意思? 小珠呼吸停滞,心跳又重又急地加速。 她飞速地在脑海中整理着讯息。 首先,这个男人说中文,那么,这大概率是一个中国人。 小珠懂中文,她童年在掸邦东部的孤儿院长大,那里使用的是汉语教育,据说收留的都是中国血脉的孩子。 然后,这人说,他失忆了。 小珠转动被泪水浸润得湿漉漉的眼珠,仔细地盯着这名中国男人。 他眉目冷峻,脸上的伤口使他显得更加沉肃,但还是从冰山的缝隙中泄露出一丝迷茫。 小珠刚刚受惊吓而挛缩的心脏现在又因为兴奋开始狂跳。 过了好一会儿,小珠垂下眼,松开紧咬的唇角,试探地用中文轻声问:“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?” 她声音柔软,说着不太常用的中文尾音更加轻飘飘的,像是春天的狗尾草从人的手心拂过。霍临眉头皱得更深,觉得胸口痒丝丝的不舒服,手上松了些:“不准反问我。你到底是谁。” 小珠扭了一下,手腕从他放松的手指囚牢中逃出来,迅速地退回到屋内,站在了离男人最远的角落。 霍临冷冷地瞧着她,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,判定她无法在这里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,没再动作,只冷哼一声。 他环抱手臂打量这间屋子。 这里太狭小,霍临仅仅是站着不动,都几乎觉得天花板要砸到他的头,他潜意识中,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待在这样的地方。 于是霍临又盯回现场唯一一个能跟他说话的女人,等她嘴里吐出一个答案。 小珠思索一番,试探着开口:“那你还记不记得,这里是缅甸。” 男人表情依旧茫然。 连这个都忘了?小珠心绪涌动,但面上把表情绷得稳稳的,拿起桌上的一张传单递过去。 霍临一接过,她就迅速地缩回指尖。 传单上是小虫子一般的文字,霍临一个字也不认识。 他再扭头看向窗外,街道上的广告牌也同样是歪歪扭扭的字符。 缅甸。 霍临慢慢咀嚼这两个字,模糊的记忆并没有对这个地名感到排斥。 他再看向小珠:“继续。” 小珠无声地深深呼吸一口气,口轮匝肌紧张地微微颤抖,给他编造了一个故事。 故事中,男人是中国来的游客,小珠自己则美化成当地的导游,他们在东塔曼湖共度了一个美好的下午。 小珠半真半假地模糊道。 “然后我们就分开了,晚上我偶然发现你受伤了,我救了你,你说要报答我,然后……” 小珠话没说完,霍临脑仁忽而一阵刺痛,条件反射地弓起腰,咬紧牙关。 他的大脑仿佛在洗衣机里旋转,记忆煮成一锅白粥,他原先只能从中捡出来自己的名字,其它毫无头绪。 但随着女人的叙述,他眼前跳帧一般闪出几个画面,深夜漆黑的水流,大风,装了消音器的手枪。 霍临下意识在脑海中急追更多的讯息,但最终闯进了一片白雾里,再次失去了方向。 第3章 瞬间闪过的片段随着迷雾渐渐消失,霍临重重摁着额角,无声地咬紧牙关,缓解脑海深处的疼痛。 长睫下的眸光泛冷,凝神屏息。 这几个片段也足够给他提示了。 他深深吐息,转头看向话说一半被打断的女人。 纤细的女人原本正疑惑地观察他,见他转头,又立刻低着头回避视线。 她在下意识地防备他。 霍临冷淡地盯着小珠:“报答你,然后呢?” 小珠终于仰头看他,剔透的眼珠里在防备之外多了些期待:“然后,你就和我商量报酬……” 霍临的脸看起来冷淡得要命,他掀开一点身上的被单,露出块垒分明的腰间,指尖在自己精赤的上身划拉了一下,松松搭在膝头:“商量成这样?你刚才还躺在我身上睡觉。” 小珠卡壳。 确实不太好解释,她还在思考,但霍临并没那么宽容。